日,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的电影放映员许国强突发心梗去世,年仅57岁。许国强用一生的热爱与坚持,在光影交织中完成了人生篇章的书写。
“守着一个放映机能有什么出息?”
许正东:我阿达(青海方言,意为“父亲”)生前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,生活再难也从不喊苦。20世纪80年代末,经人介绍,阿达成了共和县的一名电影放映员。1989年,阿达拿出省吃俭用攒下的1500元购置放映机。从黑白胶片到数字银幕,从徒步背设备到驾驶专业放映车,阿达这一干就是36年。
许国强生前和妻子马玉梅在放电影的途中 受访者供图
36年来,许国强放映了8000余场电影,观众总数达到40万人次。在共和县的99个放映村中,许国强和儿子共同负责了62个。最远的村庄距离县城200多公里,海拔最高处超过4000米。许国强将无数优秀国产电影带到了乡村,把公共文化服务送到了村民家门口。为了吸引村民看科教片,他自费购置篮球、文具作为奖品。
许正东:电影放映多在晚上,阿达常常工作到深夜。共和县冬季室外温度低至零下20摄氏度左右,阿妈担心他独自外出不安全,从1990年起便主动陪同。他俩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事,草原上村庄相距甚远,他们就着凉水吃干馍,找不到借宿处就铺块塑料布将就一晚。有一次,我跟着去放映,夜里寒风呼啸,我冻得直打哆嗦,阿达却笑着说:“习惯啦,乡亲们爱看电影,咱们苦点累点没啥。”
2009年端午节,阿达、阿妈一起去阿乙亥村放电影,回家路上遭遇暴雨,山洪冲垮公路,放映机掉进了水里。阿达不顾危险让阿妈绑上绳子,自己跳下水去捞,好几次差点被冲走。被救上来后,他冻得直哆嗦,嘴里还念叨着放映机。
年轻时,阿达的朋友们曾劝他:“趁着年轻,应该出去打工多挣点钱,守着一个电影放映机能有什么出息?”但他只是笑笑说:“我就想放一辈子电影,直到放不动的那一天。”
父子接力,点亮草原深处的夜晚
许正东:那天,阿达在放映车不远处派发禁毒宣传单,我回去取U盘准备放映。突然,村里人焦急地呼喊我的名字,我连忙跑过去,只见阿达倒在地上……从此以后,我只能一个人放电影了。
院子中的新时代文明实践站里摆满了阿达的荣誉证书、老式电影胶片盒、数字电影放映机。全国禁毒工作先进个人、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等奖状,都是他用辛劳和汗水换来的。
阿达去世后,我穿上他留下的棉大衣,翻出他的放映日志,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场电影的时间、地点、影片名称。去年,我俩带着《焦裕禄》《熊出没·逆转时空》等藏汉双语影片,走到青海湖南岸的黑马河镇然去乎村。有天晚上风特别大,我冻得眼泪直流,第一次有了想放弃的念头。但看着阿达默默收拾设备的背影,我忍不住想:草原深处的小朋友等着看《熊出没》,村里留守的老人们想聚在一起看老片子。我觉得自己能坚持,就像阿达一样,继续放一辈子电影。